母亲已步入暮年

——“三八节”后的随想　　

    母亲已步入花甲暮年。这两年她的腰弯得厉害，时时隐隐作痛，弟弟陪她去医院检查，检查结果是腰椎盘突出，医生说老人家要多休息，不能干粗活，晚上睡硬板床。我听了心里像针扎一样的痛。
    母亲真的老了，一生的坚强，一世的辛勤，都被衰老重重袭击了。
    生命的鲜活，从65年的磨砺中丝丝游移了。捋开母亲的衣袖，毫无光泽的皮肤松弛下来，辛劳了一辈子的手枯缩着，僵硬着。皱纹、白发、老年斑，都在宣告着岁月的无可抵御。母亲待我们姐弟三个特别的慈爱，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被母亲骂过，现临近古稀之年的母亲，进入了人生的暮色。
    母亲一向是强韧的，在种种贫寒、困顿与变故中，她只折折腰，从没有被击跨过。而面对暮年，她敌不过。
    今年的“三八”节，我没有去看学校赠送给我们女教工的电影，而是为父母买了节日礼物，然后回家陪父母一起吃饭。近来母亲一直在悉心照料着患病在床的姐姐，忙得更是身心俱疲，非常辛苦。我紧握着母亲粗糙的手，望着她憔悴的脸，我泪湿了双眼，从来不曾这般真切地体验一个生命的苍老，一种人生的不易。听父亲说过，母亲先是生下我们姐妹两个，因为奶奶重男轻女，所以没能好好地养过月子，母亲生我的时候还是难产，这又让母亲平白吃了许多苦头。在我还只有三个月时，母亲就将我背在身上洗衣，下地干活。终于在第三胎时生下了弟弟，这才让母亲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稍稍有了点地位。但是父亲排位老二（伯父成家后就分家了），下面的兄弟姊妹太多，都要靠父亲担起大家庭的重担。于是母亲因为常年的操劳，渐渐消融了一个女人的容颜和体力，谁都说：“她真是累了一世啊！”母亲肩头的累，用起早摸黑、粗茶淡饭、含辛茹苦等等词汇来表述，都是欠缺的。她一辈子操不完的心，就如案头念不完的佛经。
    吃得苦中苦的母亲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下一辈祈祷好日子，惟求儿女平安、幸福。直到晚年，我们姐弟三人的繁琐家事，她仍挂念着，难以安心。我的婚事，母亲曾有一时的极力反对……最终，是母亲放弃了固执，肯许了我的选择。她说：“我们家的孩子都倔得很，像我呢。”也许，我遗传了母亲的倔强坚忍。可是，我这个女儿无法继承她的年代和阅历，我永远读不懂老人脸上的年轮。
    读不懂母亲，不仅是年龄的距离，更是在匆忙的生活中，越来越投身于母亲以外的圈子，深陷于重重俗务。再不能如儿时那般，肯乖乖绕在母亲膝下，安静地听她的故事，她的唠叨……许多的日子，我在勤奋在忧烦，在悉心经营自己的世界，忽略了母亲的悲喜，忽略了她的一头乌发是何时挂了白霜？她的脊背是怎样佝偻的？她的步履什么时候变得蹒跚了？是啊，从何时开始，母亲眼底的故事和心灵的痕迹慢慢被我这个女儿忽略，也被整个世界忽略了。
    可母亲却是安然地接受了一种忽略：“人老了，不中用了，你们过得好，我比什么都好。”母亲也很知足地守着老父亲，两个人衣食简朴，舍不得享受舒适，儿女给他们的钱总爱存着。而且母亲是那么的知足，平日我们几斤水果、几袋素食的看望，逢年过节到父母屋里聚一餐，或是用手机慰聊几句，老人就笑逐颜开了……
    曾和学生一起听过著名演讲家家邹越《让生命充满爱》的精彩演讲，不禁动容：和普天下白发苍苍的父母们一样，我的母亲用尽一生的累，只是收取一份孝心，然后幸福地满足。而今，我和姐姐弟弟庆幸母亲给了我们尽孝的机会（因为拆迁，都被安置在一个小区里），我要好好珍惜……在此我愿天下的儿女们对父母要多尽一份孝心，有空时、过节时一定要回家去多陪陪老人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