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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《孔子传》有感(刘文华)
发布时间:2020-08-24   点击:   来源:原创   录入者:刘文华

孔子死了,读《论语》需读《孔子传》,看看一个平凡人是怎样用一生滚打出一部经典的。读《孔子传》需读《论语》,看看字里行间走出了一位怎样的千年身影。求贤与问道,纵览与横看,两本书,一个在左,一个在右。

我希望,我们喜欢孔子,不是因为他的儒家思想如此的伟大,熠熠生辉了两千多年;也不是因为孔子已经将名字变成了中华文化的特定标识,甚至是成为中华文化的代名词。我们应该将孔子放在那个时代的纬度里,在风云变幻的春秋末期,去体察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孔子,去品味他的生活和人情;去拉一拉他的衣袖,去坐一坐他的马车,看看这位思想者是怎样走过他的一生,走过坎坷、泥淖和罹难的。

一个人真正的魅力,不是他高伟至天、万众敬仰。人不能被神化,一旦被神化,与众人便产生了天与地的距离,在遥不可及之后,便只剩下遥望,而失去了追赶。人创造了神,不是神创造了人。古老的祖先愿意幻想很多神,2500年前便开始了。旧时的教育不足以让人们看清世界和自己,也不足以让蝼蚁之感的心理产生足够的自信。不过也好,对神的崇拜就像一颗定心丸,总会让人提升幸福指数的。人们更愿意将一些贤能之士或英雄尊为“圣”“仙”或“神”。神化是人们崇拜偶像的最高规格和形式。这大概有一个好处,就是被敬仰的人可以流芳百世,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,即便没有被记录在史书中。人的真正的魅力是可以走进心田的,彼此来一场灵魂的互动,之后则是生死相随、无怨无悔。

我认为,人人都有自己的思想,这是独一无二的专属。但不是人人都会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思想。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思想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接受了,也未必会认真落实。孔子是执着的,五十五岁到六十八岁,十四年的游历,不是游山玩水,遍洒闲情雅致,而是寻访诸侯,为自己的政治主张找一个践行的平台。这就注定要碰壁,要舌战,要受到攻击和排挤。孔子活着的时候,远没有他死后那样风光。孔子的血肉之躯和倔强的灵魂是在万千的劫火中淬过的,如金似钢。一个人活着总要有一点儿骨气,甚至可以被人批评为顽固也不回头。一个人的处境可能很好地迎合他人,换一个周遭和谐和天下太平,但却失去了本心。人得为自己活一回。被磨圆了的石头,剩下的生活就只有“滚”了!即便有一天圆润了,玉化了,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把玩件儿。我们要歌颂孔子的棱角,每个棱角都包卷着至死不渝。面对不公与无道,面对非礼,他的棱角有时候会变成芒刺。刺破也是一种教化,对待王公贵族,对待自己的学生,孔子芒刺外漏。

十四年的颠沛流离,众弟子的不离不弃大概也说明了什么。他给仕人留下的不仅仅是大小六艺,或是一种为官入仕的技能,而是一种为人救世的情怀。从此,“儒”不再是一种身份职业,而是一个学术流派。当职业变成一种流派,当流派变成一种信仰;当一群或老或少或贫或富之人,心甘情愿围绕在信仰周围时,我们大概都推测到,孔子的魅力一定会穿越时空,他不知不觉书写属于自己的,也属于民族的历史了。

一个富有人格魅力的人一定是一位真性情的人,他一定食得人间烟火,踏遍世间坎坷。

传记中,我们读到了一个青年的落魄与隐忍,也读到了一段奋发图强的故事。十七岁的孔子便彻底失去了双亲,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将父母合葬。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,很难想象十七岁的孩子能做什么,但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穷途的孩子更要早当家,这个叫仲尼的小伙子就是做到了。他必须努力为自己的生活和未来想出路。鲁国季氏要宴请士族的子弟,孔子必须借此机会重新确立自己的身份,不容错过。十七岁的孩子就这样颤颤地踏进的季氏的大院,结果被阳货欺负了一番。眼泪不能流,留了也没人为你擦。孔子讪讪地回家了。但这并没有熄灭孔子求知的火焰。没有人能说清楚之后几年孔子都得到了哪些长进,宋国之行是个谜题。但当二十一岁的孔子当爹的时候,鲁昭公竟然送来一条大鲤鱼。孔子知道,这是身份的认可,更是才能的肯定。一个年轻人需要被肯定,需要被欣赏,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得到国君的认可,何等的欣喜。于是孔子随即为儿子命名孔鲤,取字伯鱼。用名字来纪念这次跨越阶层的青睐,这种心情爆表的表现太真实了。故事太励志了,励志到近乎于神话。但这总不会像刘邦诞生那样荒诞,也没有类似陈涉吴广为起义炒作的种种痕迹。一个青年学子捧着自己的小发明,在大会堂得到了主席的接见,孔子的心情就是这样。

 喝一大杯红茶,再翻上一小时,我们又读到了一位师长的学识与智慧,也读到了一位老人的凄怆、哀伤与脆弱。人是有情义,有眼泪的。弟子伯牛得了病重,孔子隔着窗子拉着伯牛的手:“死亡,这是命啊。这么好的人却得了这样恶的病啊!这么好的人却得了这样恶的病啊!”连声哀怨,声声撕心裂肺。而当颜回去世时,孔子更是哭得肝肠寸断。这位“乐以忘忧”的好学青年,曾被大家认为是孔子的衣钵传人,然而积劳成疾,英年早逝。噩耗传来,年已古稀的孔子悲痛欲绝,伏案长哀“天丧予!天丧予!”“这是老天要了我的命啊!”身为师徒,情同父子。白发苍苍的老人,在晚年一个个地送走了黑发人,儿子孔鲤,弟子子路,还有颜回。他已经不再那么积极了,王道大礼对君王们而言,说了也不听,听了也不做,做了也不彻底。孔子就想围在弟子和家人中间,春秋礼乐,颐享天年。案头上,窗栏边,孔子回忆着与弟子们的过往——驾车、歌唱、讨论、争吵……风风雨雨、历历在目。人生终极的考验,往往是生离死别。存在与灭亡,是永远萦绕在人们心头的一道伤,明知道会逝去,却偏偏要憧憬。伤是痛的,但痛极便是顿悟。孔子以垂垂老矣的躯体,面对生物的轮回,除了无奈还是无奈。无奈来的多了,自然就看开了。

孔子的一生,是平凡向伟大的积淀,而不是从人到神的飞升。

法国哲学家萨特说过:“伟大的历史人物由于他一直在影响历史,所以他对我们所有人来说,他不是一个死去的人,他只是一个缺席者。”孔子临终之前是否还有牵挂,是否还有种种不甘心,《论语》和传记中都没有记载。但孔子一定不知道,他重重地影响了中国的历史,和文化。两千年后,他的身形走出了五经六艺,化作一尊尊雕塑,一幅幅画像——他依然合手施礼,目光温慈,俯瞰着他的徒子徒孙们。

人不可能永生,血肉之躯终将化土,回归自然。人也可永生,一种是活在人们的记忆里,或者浩瀚的史册里;另一种则是活在人们的灵魂里,甚至是基因里。正如作者鲍鹏山所言:孔子死了,孔子万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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